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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妹把丫头庄重地埋在了长江边
不知丫头是否也有魂灵,如果有,她是否会沿着长江顺流直下来探望她曾救过一命的我呢?
2、如歌岁月总是让人难以清晰,路过你的世界读懂你的多情,熟悉的感觉却忽然感到陌生,那段情就这样从此僵硬冷冰
她是否还经常朝向南山凝望
大雁南飞,黄叶再次飘零,南山最终成了她的归宿,长眠在南山的姥姥是否就释怀了呢? 对于姥姥我有两件遗憾的事:我没有机会,更主要是我没找机会在姥姥跟前认真的尽尽孝,这是从我童年就系在心头的一个结——我真成了姥姥家门前的狗
还有一件事,就是自从我最后一次给姥姥洗完头,盘完发髻,就再也没去过,因为我要张罗结婚;后来姨娘和我说,姥姥问她:“过子女婿怎样啊!”因为那时她已经吃喝拉撒都在炕上解决了,不便新姑爷看见,所以她到死也没看见外孙女女婿
在姥姥去世以后两年里,大舅一个人在那小屋里有生活了两年
那期间,我带着我的女婿(我沿袭姥姥舅舅的称呼方式),几次探望过他,我那淳朴善良的女婿深得人心,一点不嫌弃老人的琐碎,听他诉说自己的状况和病痛,竟然亲自给舅舅剪过两次头,这样叫舅丈人感动的不得了,他的体贴和热情是我这么多年没做来的;每次从城里回来他都给舅舅买来好药,我调转以后,他还托人给捎回去过药物,那时候我们挣的很少,结婚还有外债呢,可他做的很慷慨,不,应该说很孝心
我说到这个细节,是因为我多年的心愿终于了了,是我的丈夫替我做的,大舅去世我们没有赶到,但是想起姥姥当年的话,我不再心寒,不再愧疚,我不会忘记我的爱人知心体己的听我的舅舅倾诉侄男的不周到时,舅舅那满怀的信任依赖;不会忘记看到我们买回药时,舅舅满眼那种对生的渴望的欣喜
虽然我没做什么,他也没做什么,可这些足以安慰我对姥姥的歉疚
在最后的两年里,二舅的大儿子过继大舅名下,继承了老院,给大舅送终,葬在姥姥的脚下,姥姥可以无忧大舅会被野狗叼去了
我一直也没有到过南山
但我却梦见过:我曲折的乡间路上走过,来到
许多年来,我一次次在这些老人的身上嗅到无比亲切的气息
他们出现,仿佛只为唤醒我生命中的某一场记忆;而每每在我心神恍惚的时候,他们已转身离去
但是这一次,我飞快地记起了曾外祖父的样子
他的拐杖
他雪白的山羊胡子
十六年前或者更远的冬天,他盘腿坐在我家的火炕中央
那时,他的听力已经开始衰退,但始终笑咪咪地,自得其乐地摇晃着半个身子,好像他心里正奏着他自己的乐曲
好像他以为他是一台老式挂钟的钟摆,所以任由时间从他的身体里嘀嘀嗒嗒地漏出去
他是我外祖母的父亲
他最终死于肝癌
他死后一个月,他的长孙,我的表舅,因未婚先孕不得不冒忤逆之名举行婚礼
我母亲为此感到恼怒,但我想曾外祖父不会介意
他始终是宽容、温暖,与一切都没有芥蒂
我住在他家里一个月,吃光了他屋后的半畦水萝卜
他一看见我在吃水萝卜,就笑得胡子一抖一抖的
这让我感到恼火
我可不觉得我和水萝卜有什么好笑
水萝卜让我暂时忘却了年少失学的苦恼
许多年来,我一直认定辣是行走在味觉上的小刀,而绝大多数水萝卜恰恰擅长笑里藏刀
只有曾外祖父后园的水萝卜,每一丝笑纹里都没有另外的意思
现在,我想起曾外祖父,就想起水萝卜甜丝丝的味道
外祖母说,曾外祖父去的时候,已经被病痛折磨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但我坚信这把骨头上还会有这么一股春天的水萝卜的味道
现在,一个素昧平生的老人带回了这熟悉的味道
一个居于我上游的老人,他蕴藏着那么多过往的时光,他离开以后,我有可能上溯的那一条支脉就此折断,这是我以前所没有想到的
大约十二年前,我母系上的四位曾外祖父母都在,这使我感到我是一个有福气的人,我的存在因此有点源远流长的意思
而伴随着他们的离开,我距离一条河流的上游越来越近
终有一天,我也会作为某个源头而存在
这样,一个素昧平生的老人,他就有可能正是我的未来时态;他越老,越接近时光缝隙间为数稀少的漏网之鱼——这样的比喻使他的存在富含喜剧意味
在这个下午,他的出现是时间的破绽还是空间的疑问?
你连接进取攀爬,回顾的度数比往日减少了
你许下了很多许诺,然而我体验不到你许诺里的忠心
那一刻,我便领会,你开初的刻意在减退
我没辙断定你的许诺了
不过,我仍旧抱有一丝蓄意,报告本人这不过偶尔,不是一生,终有一天,你会重拾来日的刻意,我就能再次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