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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坐在我的前排
我很轻易就能看得到她的侧面
那时侯我经常凝视她的侧面,甚至现在闭上眼睛还清晰可见
完美无暇的脸,一侧若有若无的酒窝
老人是干了一辈子活的人,太闲了便闲不住,总要为儿孙做点什么,想为儿孙减轻点负担
那时,一张脸被镜子的碎片分割成散乱的影像
很显然,没有人愿意接受自己的这副样子
其实,这已经不单是影子被分割的问题
比如,我想叙述,在很早的那个夏天,我独自坐在一间屋子里,翻看一本哔业纪念册,在我的身边站着一个青春年少的女孩,她曾是那个特殊阶段,我对美的一种直接概念,或者还有简单、纯粹的一种喜欢
像看自己内心的干净的一片风景,我看着这个人
但是,我这么看着她的照片时忽然就想起了若干年前,那面被打碎的镜子,其实,我知道更重要的不是镜子,而是女孩在一次意外事故中的猝然离去
她的影子碎在一片光芒中,在别人描述给我车祸情景中
白天
操场
四周稚嫩柳树,绿色的包围,一群鸟雀,孩子懒散的动作,不规范的广播体操动作
四方形队伍
背景,墙面上的大字报标语
人物:大队革委会的领导;主角:几个胸前挂着纸箱子腰弯成几近90度角的男人
他们穿着黑色破旧的棉袄,腰里系着稻草绳,胸前的木牌上面写着打倒地主分子×××
这是广播体操之后出现的场景:嗷嗷的喊叫声,在起初的混乱后,逐渐地节奏分明,此起彼伏
在一声声口号里,石头、砖块、坷拉、瓦片、木头棒、纸叠的飞机,箭头一般射向弯腰低头人分子,随后,一阵暴乱,热情如火的人冲向了前台,开始用手里的坚硬的或锐利的东西近距离地袭击那几个人的身体
那持续的过程里,我被远远地挤到了外围——
在水里漂浮,还能体验一下鱼的快乐生活,在水里,只要是不憋气闷头,就十分的痛快
鱼在水里来去自由,像鸟在空中飞一样,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倘若没有姐夫他们电鱼行为的话),鱼其实生活得挺滋润的
去新塘的水里漂浮的日子不会太长,因为父亲是禁止我下塘游泳的
父亲不知道我在水里的水性并不比鱼差多少
在新塘漂浮的时候,有时会碰到歇田的水牛
在水里碰到牛,就会有一种平等的感觉(这跟在澡堂子碰到某领导是一个道理,我认真探究过领导身上的零件部位,和自己并没有什么区别啊,不过他们的肚子更凸,擦澡时更用劲而已)
牛也和我一样喜欢水,在水里漂浮着,它肩上深深勒过的轭辙和浑身的鞭痕就会被水抚摸着,疼痛感消失了,特别是那些趁火打劫的牛虻和吸血蝇们就失去了下手的机会
牛身上浓烈的汗味消失了,被水洗去了,还有干在身上的泥团,牛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痛快和惬意
牛因此有理由不理睬我了,它向塘对岸游去,动作笨拙,牛昂着头,特别是鼻孔,始终高于水皮儿,全身都被水浸没着
它四条腿费劲地乱刨着水,游速很慢,到了对岸,它以一个胜利者的姿势上了浅水滩,浑身一个大抖落,水星子四下飞散,它很响地甩了甩尾巴,晃晃脑袋,然后埋头啃起浮水的青草尖或苇叶
牛多么宽厚仁慈,它很快就进入一种幸福的状态中,忘却了一天的劳累和所受的鞭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