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酒泉站小的可怜,如若没有三三两两的乘客和不时传来的播音,很容易让人想起废弃多年的古堡
十二月的天空弥着寒冷,北风和着细腻的尘土,粘着我们的呼吸
花花绿绿的垃圾随风飘飞,越过矮墙和铁轨,从我们的肩膀和裤脚滑过
我想这就是我将要落足的地方了
我有些失落
这与我以往的城市想象大相径庭
唯一让我感到安慰的是部队来接我们的豪华大轿车
我从来没有做过这般“高级”的交通工具
它体现了待遇和身份
尽管这很浅薄,尽管它和我个人以后的命运没有一丁点的联系
树有各种姿态,有挺拔高大的,有笔直光滑的,有弯曲匍匐的,有攀岩附崖的
无论何种树,只要它的根须能够抓住哪怕是一丁点泥土,能够触到一点点湿润的气息,它就能顽强地生存下来
举目望去,密密麻麻的是树,孑然独立的是树,昂首挺胸的是树,就势伸展的是树,长在平地的是树,站在峭壁上的是树
只要是树,它就有树的个性和品性,就有树的形状和底蕴
透过一棵树,看见一座森林,这是一种境界
透过一座森林,去发现一棵树,则是一种睿智
由心生树,由树见心,这更多地带着禅味,常人很难悟出
树是团结的,在森林里,一棵一棵紧挨着,不倾轧,不掺和,一起抗风雨,顶霜雪,显示着齐心向上的精神
树又是孤立的,在茫茫原野,在贫瘠的山岗,在村寨当头,有时就是一棵树孤傲地立着,任凭风吹雨打,笑看世事沧桑
?? 海明威的确是一个温情的硬汉,也是个温情的作家,在这篇精炼没有任何枝蔓的小说里,他让他的主人公是个孤独、上了年纪、八十四天没有打到鱼的老头儿,这样海明威就给这个不被苦难摧垮的老头儿赋予了一种特殊的深厚的力量,用老头儿的话说:“人不是造出来要给打垮的
可以消灭一个人,就是打不垮他
”这篇小说的人物不多,一个孩子,一个老头,女人的出现也是在最后结尾的几句,那是一个游客,她在餐馆看见水里有很长一道白的鱼脊梁,后面带个特大的尾巴
“那是什么东西?”她问一个侍者
这是《老人与海》里出现的唯一的一个女性,寥寥数语,都是关于鱼骨架的,她在听了侍者用半生不熟的英语解释后,误认为那是一条鲨鱼,她对和他一起的男人说“我以前不知道鲨鱼还有这么漂亮、样子好看的尾巴呢”
“我以前也不知道,”和她同来的男人说
小孩的笔墨也不多,只在老头出海和回到渔村时出现,但海明威让这篇小说里有一个小孩出现,而且这个小孩是懂得老头、关心老头、照顾老头的,这篇充满苦难和失败的小说就有了许多温情和温馨,让失败、孤寂的老头的内心有了一些慰藉
接连八十四天的空手而归,老头的生活已经无法维持,是小孩给他送饭买来热咖啡,照顾着他的生活
这个小男孩跟着他打了四十天的鱼,因为没有打到,他的父母就不要他再跟老头出海,他就跟了别的渔船
但小孩是愿意跟着老头的,虽然没打到鱼,他相信老头能打到大鱼,这是小孩对老头不屈不绕的精神的崇拜,也是对力量的向往,他和老头一起谈棒球赛,这是因为他们喜欢一种拼搏有力度的东西
老头在大海上与大鱼与鲨鱼搏斗时,他除了想到“小孩要是来了就好了”,还想到的就是正在比赛的棒球赛,想到了那个脚后跟上长着骨刺的球星在赛场上还把球打得那么漂亮,他埋怨自己没有一个收音机,不知道比赛的过程和结果
还有一次老头回忆起了自己跟一个码头工掰腕子的事,有一次在小船上入睡梦见了狮子,这些全都是充满力量的,是力的象征
海明威让小孩出现,给这篇悲壮的富有力量的作品带来了温情
同时它还有更深层的含义,这个正在成长已经开始出海打鱼的小孩,他以后也要一个人出海的,也会遇到风浪、鲨鱼……但他不会屈服,他会像老头儿一样,成为一个硬汉子,即便被生活打败
他是海明威笔下正在成长的一个硬汉
这个小孩在《老人与海》中是非常重要的,缺一不可的
之后,他隔三差五地来,偶尔给黄丽送食品,偶尔给黄丽洗衣物,偶尔带黄丽出去玩,黄丽的痛快和快乐是不必掩盖的
我问黄丽是否本校的,她说:“是呀,大二,英语系,叫黄鹤
”过了片刻,她遽然望着我问:“乌云,我引见尔等看法好不好?”
他打手势的频率高了
左手总是搁在那里不动,他是用右手打手势
右手掌张开,上下打着,间或去抓一抓右肩上的衣服,好像那衣服要掉似的
我感到他快要忘掉自己了,不过没全忘,还不时抓一抓真实地存在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