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外婆那“嘟——嘟——嘟”的拐杖声仍会不时响起
或是两个鸡蛋,或是一节香肠,或是一碗诱人的瘦腊肉……我不能拒绝,也没法拒绝
13、别人都在假装正经,我只好假装不正经
我亲人的坟墓面对大海一字排开,由西往东数,祖父、曾祖父••••••一共八座坟头
那天早晨,浓滞的雾气揉扯着我的衣襟,父亲在前面走,手里拎着祭祖的物品,我紧跟在后面,双脚不自觉地踩在父亲的脚印上,这时心里便有一种虔诚,好似有无数个神灵的目光在注视着我,使我的肩头有着责任般的沉重
无言地站在先祖们的面前,我学着父亲的样子将一碗酒洒在坟前,用空出的碗装满沙土,同另一碗白米饭并排摆放在地上,然后,双膝跪地,双手平伸,以额触地,默默倾听那源自大地深处的嘱托
我虽然清楚的知道我所做的这一切对于长眠地下的亲人是毫无所知的,但那种神秘莫测的吸引如生存中的巨大趋向,使你不得不沿着一条固有的甬道迈动双脚,就如同我的双脚情不自禁地踩在父亲的脚印上一样
于是,我清楚的看到,一支火把的队伍,一支无边无际的队伍,次序走过我的眼前,我看到逝去的亲人们也行进在这样的队伍里
我从来也没有象现在如此清晰地闻到这样熟悉的气息,如此清晰地看到他们的面孔,他们同我一样有着深沉的目光,高挺的鼻梁,大而阔的嘴巴,健壮的四肢
他们默咏着一首永恒的颂歌,虔诚地趟过一道道河流,翻越一座座高山,向着那辉煌的落日走去
西天的太阳开始燃尽,大块的灰色漂浮其上,黑夜开始诞生,光明再一次孕育
这正是一个宁静安详的时刻,生命在无可推卸地演绎着一个又一个明确的过程,在悲哀的枝条上开放着一朵又一朵美丽芳芬的花朵
而我的耳鼓里也分明扑捉到了西天云霞燃烧的声音:太阳在尽情地歌唱,火焰在愉悦地行进,它伸展着无数色彩的藤蔓环绕在一个新生命的周围
那中心可是一个新生的婴儿吗?那婴儿可是我心中渐渐升起的一轮明月吗?
在那一幅画中,我的野山茶,它静静地开放在画布的一角
那是一幅油画,是静物写生
在那幅画中,一块彩绸挂在椅子上,一个瓷制的器皿与几只漂亮的透明杯子放在搭下来的铺在椅子上的彩绸的一边上
整副画的主调是暗淡的,而那束山茶花却别出新意地画在了画的左上角,占据了大约整幅画的六至八分之一的空间
小小的一束山茶花被插在一个小小的瓶子里
有着娴熟的技巧的画家,只随意地涂抹了几笔,就把它画得栩栩如生
那山茶也真够美,绿色的叶片映衬着粉红的花儿,有打包的,有绽放的,有花瓣儿稍稍卷着的,也有舒展着盛开的,朵朵都似散发着幽香
那时,我和别的孩子在林中追逐,而他却全然不顾,他总是默默地对着村头的树林
就像现在的我一样,用手托着被太阳晒得发红的腮,就那么痴痴地望着不远处的树
后来,他就握着半截儿铅笔头,在旧作业本子的反面上涂抹着,涂抹着,那么的专注
我们跑累了,来到他的身边
本子上已经画出了许多眼睛,大大小小,好不奇怪
哪里来的眼睛?他指着眼前的白杨树说,看,看,那树身上不是长了许多的眼睛吗?